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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middot声丨散文胃的回忆之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0-9-9 22:00:01

散文《胃的回忆》之一

作者:盛慧

朗读:冷月

(一)

小镇极其乏味,什么特产也没有。周边的小镇可不是这样,有的盛产小酥糖,有的盛产猪婆肉。这是离县城最远的镇,往西再走三四里地,就是邻县了。因为挨得近,连说话都和邻县有几分相象。比如,把吃午饭叫吃点心,把吃晚饭叫吃夜饭,把吃夜宵叫吃夜半餐。地处偏僻自然就容易被人遗忘,直到我十岁之前,镇上连一条公路都不通,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轮船,一天一班。早上,天还没亮透,汽笛声就在小镇上空呜呜地回响,声音听起来像哭一样。傍晚时分,船回来了,它走得很慢,像个孕妇,如果不是浪花在翻腾,你几乎觉察不到它的前进。

轮船码头很热闹,码头旁边有一家杂货店,在我眼中,是小镇上最接近天堂的地方。在生命最初的岁月里,我就透过这扇门,想像着小镇之外那遥远、辽阔而又绚烂的世界。

杂货店没有招牌,但镇上的人,都叫它老邱店,因为店老板姓邱。他长得白净而又斯文,穿着蓝色的中山装,脸一天到晚红通通的。绝大部分的时间,他都站在柜台边,用竹节般瘦长的手指打着算盘,有节奏的噼啪声音在幽暗的房间里回荡,不紧不慢,悠然自得,带着一种秘密的欢乐。打累了,他就拿一块湿抹布,这里抹两下,那里抹两下,像个家庭主妇一样,把每一只瓶瓶罐罐都擦得锃亮如新,连货架缝隙里的一点灰尘也不放过。在我的记忆中,开始的时候,店里只有他一个人,后来,生意太好,他忙不过来,又找了两个女人来当营业员。这两个人一个又高又瘦,一个又矮又胖,不过,她们却很和善,见谁都是笑眯眯的。她们的口音很特别,说起话来,软绵绵的,像一阵轻柔的风。

杂货店是气味的迷宫。店里的东西很多,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,一点也不会觉得杂乱。角落里的大肚罐,像弥勒佛的肚子一样,里面盛放着散装酱油,它的颜色像店里的光线,它的气味最浓烈,又咸又鲜。农具堆在角落里,散着暗蓝的微光,走上去,会有一股类似于血的铁腥味。此外,还有烧酒的辣味、洋油的膻味、光荣牌肥皂的香味、的确良布的酸味、小人书的油墨香味、回力鞋的橡胶味、火柴的硫磺味……被各种各样美好的气味所包围,这就是我最早体会到的幸福。

夏日与冬日,杂货店的味道又是迵然不同的。夏日的清早,是杂货店最忙碌的时分,买完菜的人,提着新鲜的鱼走进来,买一包盐,或者打一瓶酱油,鱼腥味就留在了房子里,经久不散。午后,杂货店相对冷清,一走进店里,就会有一股阴湿的凉意,这是幽暗的老房子特有的气味。而到了傍晚,在阳光下晒了一天的杂货店,充满烤韭菜饼的香味。冬日的清晨,店里生出了煤炉子,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煤烟味,还有女人们身上好闻的雪花粉味道,到了中午,则是午餐大蒜炒咸肉的味道,下午总有人在店里打纸牌,留下呛人的烟草味。

祖母活着的时候,我是她的小尾巴,她走到哪里,我就跟到哪里。每次跟她上街,我就特别开心,像小鹿一样在祖母前面一跳一跳,可只要走到老邱店门口,我的腿就迈不动了,小嘴翘起,眼睛不住地朝店里张望,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。眩白的阳光,也像我一样,巴在窗户上,往幽暗的房间张望,不住地吮吸着店里的芳香。如果祖母不理我,我就抱住她的腿,就像溺水者死死地抱着木桩一样。如果,她还不停下脚步,我就会使出杀手锏——在地上打起滚。一般来说,祖母总会向我妥协,只要见到她的手往口袋里一伸,我的表演会立刻停止。

老邱店里最吸引我的是柜台上几个玻璃瓶。有的放着水果硬糖,有水蜜桃味的、哈蜜瓜味的,还有菠萝味的;有的放着五颜六色的小圆糖,一分钱可以买上五颗;有的放着桃酥,用鲜红纸包裹的,油已经将纸沁透,并且仍不遗余力地沁透着,只要一打开玻璃的瓶盖,那芳香就钻进了我的鼻子。不过,在所有的美食中,最吸引我的是一种“牛鼻头”的食物,这是一种用面粉做成的油炸,形状很像牛鼻头,吃起来,香甜酥脆。为此,我做了一次小偷。我在家里翻箱倒柜,终天在一本《毛主席语录》里,找到了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,那时的我对钞票还没有什么概念,从中间找了一张最大最漂亮的,便从家里偷跑出来。

我一口气跑到了老邱店,踮高脚尖,把钱往柜台上一塞,老气横秋地说:“给我拿牛鼻头。”老邱愣了一下,笑眯眯地问:“你要买几个?”我想也没想说:“全买了。”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,便打开放牛鼻头的玻璃器皿。等他把“牛鼻头”递给我的时候,我吓了一跳,连满摆手,我只要一个,他却给我一大堆,后来,我才知道,那是一百个。我一下子不知所措,情急之下,想出一个好办法,把衣服脱下来包好,像抢劫犯一样,背在肩上。一路上,我都愁眉苦脸,这么多“牛鼻头”我能藏在哪里呢?如果被父亲发现了,我肯定又要挨揍了。刚走到村口,婶婶见到我,吃惊地问:“你买那么多牛鼻头干吗?”我用袖子抹了抹鼻涕,吞吞吐吐地说:“我、我、我家来客人了。”回到家,我就开始吃,一直吃到肚子滚圆,站都站不起来了。那天晚上,父亲回到家,我才知道我拿的那张钱是五元,而那个时候,父亲从山上挑一担一百五十斤的柴,走几公里山路,才能挣几毛钱。那天晚上,他把我吊在梁上,打得皮开肉绽。

(未完待续......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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